【悅讀筆記】男生當什麼女性主義者？

書名：《我是男性，也是女性主義者》

作者：崔乘範(韓)

取得：購自瑯嬛書屋

類別：社會科學

出版日期：2020年7月

出版社：日月文化

　　「因為男生不懂，所以要學」這句話是書中我最喜歡的一句。在這個社會，有許多男生自以為是、不願學習、老愛說教。在面對女性主義者批判父權體制時，他們更是曝露了自己的無知。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可能沒有察覺預設值往往是男性。我們不會去強調一個「男」總統、「男」老師、「男」作家，在我們腦海裡，這些名詞好像很容易聯想成男性的樣子，除非我們行文時特別加個「女」字在前頭。女性主義，無非就是顛覆以男性為主的思考方式，讓性別可以更加平等。

　　《我是男性，也是女性主義者》的作者是一名高中男教師，他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告訴讀者他為什麼參與女性主義、有哪些理所當然的現象應該改變。在過去，我們常常對於男性、女性抱有一些刻板的印象，大家都被這些包袱束縛、難以動彈。女性主義的理論，讓作者有機會審視自己的觀點，甚至做出一些改變。他在上課時試圖引導男學生，思考哪些行為舉止其實是對女性不公平、甚至是傷害。

　　作者特別標榜自己男性的身份，其實有他的用意在。這個社會賦予男性理性的形象，而女性往往與感性連結。作者知道自己在父權社會所獲得的紅利，他也就借用這個有利的位置，去教育身邊的人什麼是性別平等。他很清楚女性主義還是得由女性來主導，他的角色是協助教育更多的人。

　　女性主義發展數百年，劃分出不同的理論流派，如果心有餘力，我們可以閱讀《女性主義理論與流變》了解其發展脈絡。如果無法閱讀這麼大本的書，小小本的《豪爽女人》也是很精彩。沒時間閱讀也沒關係，我們至少還可以管好自己的嘴，面對討厭的政客、名人時，不必攻擊她的外貌、裝扮。

【悅讀筆記】因為你們都是「中國人」

書名：《血統的原罪：被遺忘的白色恐怖東南亞受害者》
作者：杜晉軒
出版社：臺灣商務印書館

　　白色恐怖，是台灣曾經歷的一段時期。許多年以後，這個國家的人們推動轉型正義，期待更多真相被發掘。因此我們在市面上看到越來越多的影視、書籍，述說那些難以癒合的傷口。《血統的原罪》這本書，主要人物都是白色恐怖時期受到影響的東南亞人民，而其中大部分是馬來西亞人。

　　也許有些朋友會很疑惑，白色恐怖怎麼跟外國人有關呢？因為他們也是中華民國定義的「中國人」，是。「自由祖國」僑居各地的國人。這樣的觀念到21世紀時仍然殘留在一些政府文件中，仍然出現在一些人的話裡、仍然出現在政府單位所管理的臉書粉專。2003年，我記得高中畢業後，也跟著同學申請到台灣留學，收到僑大錄取通知書時，發現裡頭是說批准我「回國升學」。我從小到大唱的是「Negaraku」、背的是國家五大原則，在這一刻卻成了「中(華民)國人」。後來我沒赴僑大，過了數年才以外籍生身份踏上寶島。

　　但是我有些學長姐就沒幸運了，他們不僅被當成「中(華民)國人」，還經歷了白色恐怖。退出聯合國以前，中華民國與馬來西亞其實有十年的邦交關係。在以前，中華民國需要掌控各地僑民，以抵抗「共匪」勢力。為了避免共產黨潛入破壞，國民政府的情治單位便監控著人民的言行舉止，當然也包含「回國就學」的僑生子弟，他們與家鄉來往的信件當然逃不過教官的眼睛。於是信件中對於台灣、還有國民黨的批評，肯定中國大陸的字句都被視為替共匪宣傳。蔡勝添、陳水祥、陳欽生三名來自馬來西亞的僑生便是踩到了國民政府的地雷而被逮捕，送到綠島服刑。在他們之前，也曾有五名馬來西亞僑生被遣送回國。也有像鄔來一樣，被「中(華民)國」後只能放棄馬來西亞國籍。

　　本書作者杜晉軒尋找了過去學長姐的這些生命故事，有些仍在人世也願意分享自己的經歷。有些仍有疑慮不願受訪、也有些人聯絡不上。這些故事，讓我們有機會從另一個角度去解讀台灣歷史。杜晉軒不只是整理他們的故事，也敘述了台馬兩國的歷史背景、馬來西亞旅台同學會設立的脈絡等。他也批判了背後的「大漢族主義」因素，以及維護「正統中國」道統位置的僑務政策。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閱讀此書。

　　我很幸運，十二年前抵達台灣時，這裡已經解嚴已久，不只是一般人民可以自在生活，同志朋友也可以自組社團、上街遊行爭取權益。被政府迫害的陰影似乎不再，而許多人民也對現今執政黨表現感到滿意。這是很棒的國家，我也喜歡這裡，但轉型正義的路還是持續要走。我們也不要重蹈覆轍，忽視別人的自我認同，無論是性別、性傾向、國籍、種族。對我來說，一直把外國人當自家僑民管教其實是很失禮的，要別人歸化國籍以獲得某些權益如是。

從半島到寶島的彩虹

　　13年前的今天，我應該不知道什麼叫國際不再恐同日。也還好那時候大家沒指責我政治冷感，不然以我當年的玻璃心（現在應該也是XD），應該很難或不再思考為自己或者社群做些什麼。

　　左邊的這本手冊，當年被熱線的志工夥伴帶到馬來西亞，再到我手中。這本手冊後來也帶進我的行李箱，陪我到台灣唸書，如今躺在我的書櫃裡。

　　這本是因應當年台灣社會與同志朋友的需要，每年都會更新的認識同志手冊，其中有LGBT的小詞典，也有同志朋友的生命故事，歷年的大事記列表與同志資源，讓我對LGBT議題有基本的認識。之後的十二年，因緣際會參與了好幾個團體的創立與發展，關注的議題從同志到愛滋再到社會，從台灣再回到馬來西亞。這些經歷助我甚多，讓我學會看見社會上的各個族群，了解不同的議題。

　　回顧那些時候收集的徽章、文宣，想起那些經歷，我很感謝那些生命中的遇到的貴人，大家教會了我許多事，讓我不會站在比較高的位置對著別人指指點點，或者提出自以為有幫助但無視對方需求的建議。

　　這十多年我還有件事一直沒做，那就是了解馬來西亞旅台同志朋友的生命經驗。我在想那些飄洋過海來台的馬來西亞同志朋友，是如何看待台灣這個「僑居地」？又怎麼看待自己生活並長大的「祖國」？選擇在此居留或回鄉生活的原因是什麼？

　　如今從桃園移居大台北，我有更多機會去認識「像我們這樣的人」（People Like Us），去了解遊子們的生命故事。也許有機會，我們可以把這些故事集結成《我們同在台灣的那些年》。

想當個台灣人，容易嗎？

　　這兩天伴侶盟推出的《飄洋過海來看你》MV（ https://youtu.be/LzCPcJHx5y8 ），引起台灣同志社群的熱烈討論。台灣通過748施行法接近一年，但仍有許多跨國同性伴侶仍無法結婚。因為在台灣結婚，另一個關鍵的法條便是《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使得外國籍一方若其國家未通過同性婚姻，那麼他也沒辦法跟台灣人結婚。世界上那麼多國家，通過同性婚姻的不超過30個，其中亞洲也僅有台灣通過而已。換言之，許多在台灣生活，或者與台灣來往密切的亞洲各國人民無法與台灣同性伴侶結婚。

　　對於無法因台灣同婚受益的外國籍同志，許多台灣朋友提議規劃中華民國國籍以取得結婚資格。我同意這方法是其中一個可行的做法，但我認為還是可以有多元、寬容的做法。其他方法目前不說，我們來研究一下外國人取得國籍需要哪些準備吧。

　　首先我會提醒大家，MV只是呈現眾多外國人處境的其中一種，那就是生活在國外，但因為情感而需要常常到台灣會面的例子。像我自己是生活在台灣已久，目前是外籍白領工作者，當然不必擔心出入台灣時遭海關問話。也有不少本身是移工，但他跟台灣人在一起，所以也有跨國同性婚姻的需求。但移工跟我所面對的情形有相同也有差異，例如申請在台工作的流程。所以講到外國人，也許我們要彼此核對，你我口中的外國人是同一種人嗎？還是有階級、宗教等等的差異？

　　好的，讓我們來看取得中華民國國籍有哪些條件吧。中華民國國籍法第3條第1款：「於中華民國領域內，每年合計有一百八十三日以上合法居留之事實繼續五年以上。」換句話說連續5年，這5年每1年要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呆在台灣境內。要怎麼計算這些在台灣的日子呢？我在台灣生活了12年，每年只有寒暑假或者過年、投票才回去馬來西亞，應該夠資格了吧！於是我跑去看了一下內政部網站的說明（https://www.ris.gov.tw/app/portal/144 ）。嗯，真是不好意思呢，求學期間不算。所以2007年9月到2015年7月這8年，我在學校唸書的時間都不能算。

　　除了學生，還有許多移工也不能算，因為他們做的是「經勞動部許可從事就業服務法第46條第1項第8款至第10款規定之工作 」 ，像是幫傭、看護、海洋漁撈 、營造、製造業等等。此外，如果我很不幸，工作期間有勞資爭議進行爭訟程序、因為職業災害躺在醫院治療、或者成了刑事案件的被害人、證人，以上種種狀況也無法算在這5年的每年183天之內。所以當我們討論說要外籍同志「歸化中華民國」時，其實就排除了許多移工，即使他們跟台灣的伴侶相處多年，但他們就不是台灣想要吸納為國民的目標族群。

　　身在外國的同志朋友，如果與台灣伴侶異地相戀，想要歸化國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在台灣居住的理由。就學是不可能的了，即便台灣廣設大專院校，要求學不難，只是求學期間不算在那連續5年每年183天的規定內。

　　除了就學，另一個常見的居留台灣的選擇就是工作。外國人要在台灣工作，得獲得勞動部的許可。勞動部規定（106年8月14日勞動發管字第10605154981號公告 ，網址參考： https://ezworktaiwan.wda.gov.tw/News_Content.aspx… ），若外國人受聘僱從事專門性技術性工作（A類），月平均薪資不得低於新臺幣47,971元。要達到這樣的條件其實有點不容易。除非你很幸運，台灣的大專院校找你來擔任專任研究助理人員，薪資可以在31,520（學士學位）到36,050（碩士學位） 之間。但這樣的機會不容易，若我是教授我也會優先選擇本校本系在學/畢業的學生來擔任研究助理，而非素未謀面的外國人。另一個特殊狀況就是台灣大專院校畢業的僑外生，可以依據僑外生評點制申請工作，薪資也不必達到4萬8，我就是這樣的例子。但如果原本在外國生活的同志，要來台灣工作以取得居住滿5年的資格，最快的方法應該是找到高薪工作，而不是來唸了2-4年的書，再選擇適合的工作。當然也有些厲害的外國人，可以滿足高薪的條件。

　　當然，公司也不能說想聘請外國人就聘請，勞動部對於這些聘請外國人的雇主也是有一定的要求，例如公司的營業額、公司的屬性（如外國公司、團體駐派在台的合法辦事處）、工作屬性（是否一定要找外國專才）。各類型工作的雇主單位資格要求，大家可以參考「外國人從事就業服務法第四十六條第一項第一款至第六款工作資格及審查標準」。
好了，終於找到工作，應該可以在台灣生活，連續居住5年了吧，那我們來看距離中華民國國籍還有多遠的路吧。嗯，國籍法第3條第4款：「有相當之財產或專業技能，足以自立，或生活保障無虞。 」，這是什麼意思呢？具體來說就是以下3種：
（1）最近1年於國內平均每月收入逾勞動部公告基本工資2倍證明。
（2）國內之動產及不動產估價總值逾新臺幣500萬元。
（3）我國政府機關核發之專門職業及技術人員或技能檢定證明文件。

　　哦……像我這樣月薪3萬多的，就沒辦法達到基本工資2倍啦。除非大家願意施捨我，找我來演講騙吃騙喝，也許還有一點機會。但如果只是找我幫忙，私下給我工資卻沒有讓我簽領據去報稅是不行的啦。

　　第一種不行，那就第二種咯，讓自己有五百萬的資產。嗯……除非我找到糖爸糖媽給我一大筆資產，但我今年36歲了，姿色比不上小鮮肉，只能希望糖爸糖媽看上我的內在（泣）。第三種情形，我還沒去研究到底是哪些證明文件，但也應該不是輕易就能考到的？例如社工師、心理師執照這些，現在後悔選錯系所可能也來不及，是吧。

　　好，讓我們假設這個外國人很厲害，有了高薪（或者專業證照）、也有居住5年的事實，接下來他還要做什麼呢？國籍法第3條第5款：「備我國基本語言能力及國民權利義務基本常識。 」所以你得去上課200小時，或者參加考試。考試不難，不難，題庫有公告在網路上。我們來嘗試回答幾題吧！

題18、以下所列人民的參政權中，哪一項是對「人」的投票？
（1）創制權。
（2）選舉權。
（3）複決權。
答案：（2）選舉權。

問題128、歸化我國國籍之役齡男子，自初設戶籍之翌日起至屆滿1年前，如需出境應向哪個機關申請核准？
（1）內政部役政署。
（2）內政部移民署。
（3）內政部戶政司。
答案：（2）內政部移民署。

問題140、發展遲緩兒童應於幾歲以前接受早期療育較能改善其發展？
（1）3歲。
（2）10歲。
（3）15歲。
答 案 ：（1）3歲。

問題184、機車的前座駕駛人或後座被載的乘客，沒有戴上安全帽的話，駕駛人會被處罰多少元？
（1）300元。
（2）500元。
（3）不會被罰錢。
答案：（2）500元。

　　瞧，應該沒有很難，是吧？

　　好了，前面幾個條件都符合了，時間也夠久了、生活也富裕了、考核也過了。那就記得準備相關文件，可是這些文件不是像你直接到便利商店插卡片領口罩那麼簡單。我還沒辦過，所以不是很清楚還需要哪些文件。可是我確定有一個文件就是要你回到自己的國家，去申請放棄國籍。放棄國籍真的容易嗎？也許你在老家還沒出櫃，怎麼說服家人說你要轉換國籍就是一番工夫。也許你很幸運，家人都支持你來到台灣跟真愛在一起。也許你會遇到國家的刁難，像烏克蘭的瑞莎放棄她自己國籍的時候，就要總統簽名。烏克蘭的公務員就不停問她：「烏克蘭哪裡不好，為何想要放棄？為何不愛烏克蘭？」（報導詳見：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12761 ）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國家公務員不像台灣許多公務員那樣「和藹可親」，那麼放棄國籍的這段路可能會很辛苦。就算台灣給你1年的時間讓你取得喪失原國籍證明文件，這段日子可能會很難熬，也有可能很愉快。

　　最後總結一下，外國人不是鐵片一塊，有些人可以藉著母國優勢（通過同婚）、社經地位（容易取得高薪工作）與台灣伴侶成婚；也有人像我一樣（甚至表現比我更好），接近取得台灣身份證的門檻。但也有些人的機會幾乎是被剝奪的，他可能要很久很久的時間、很幸運的情形下才有機會獲得台灣的身份證。


p/s 本來想寫得更仔細一些，但寫到後面就累癱了，草草結束，哈哈。歡迎大家轉發討論，持續讓跨國同性伴侶的各種議題能夠被深刻呈現，讓彼此的權益能一步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