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來西亞,我的種族身份是華裔。許多馬來西亞華人有二等公民的感受,因為國家資源優先投注在馬來民族的身上。加上政客的操弄,種族、宗教、文化議題往往引起爭論,至今仍是。華語是華人社群通用的語言,即便華人社群佔據國人總人數百分之二十五以上,但華語還是不被視為官方語言。華語似乎只能在部分社群通用,無法放在路牌、無法用於官方文件,因為一群既得利益者會認為華語不能挑戰國語(馬來語)的地位。但也正因為如此,中文圈子裡頭有一些些空間,讓某些人眼裡的魑魅魍魎能夠苟活。
我很小就發現自己莫名喜歡看著男性的裸體,但一直到初中二才找到自己。我還記得,午後的陽光照進客廳,我不斷讀著《星洲日報》副刊的專題,因為那是男同志的故事。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對男體是那麼地痴迷,因為我是同性戀。我把自己的身份認同深深藏了起來,不敢讓人知道我喜歡班上或者校內的哪些男生。長大以後,我來到加影唸書,在那裡我慢慢出道,跟網友見面、跟網友上床、看同志議題的中文舞台劇(如《折翼天使》)、去同志夜店(Liquid)、參加歐陽文風的新書座談,一步一步活出自己的同志身份。
來到台灣以後,我才出櫃。我參與了同志遊行,也參加過了性別議題的活動與團體。我記得我在好性會舉辦的領show營,了解什麼是性別平等、什麼是LGBTSQQ。我從酷兒成長營認識了春美姐,在她號召下我跟一群夥伴組成了小YG行動聯盟,長期關注男同志與愛滋議題。後來因為碩士班的畢業需求,我得參與至少六場次的學術研討會,因此我就開始關注並常參與性別議題的研討會,從中吸取養分,甚至也在學校成立性/別元素讀書會、以及性別基地社,讓自己在學校也有舞台。
我很喜歡台灣,因為我在這裡很開心。當然我也沒完全忘記自己馬來西亞人的身份,從乾淨選舉集會開始,關心自己國家的其他議題。我參與籌備了數次乾淨選舉集會的台北場,也聲援過安華,跟一群同鄉在社會學年會組成Panel,在台灣討論馬來西亞的各個議題。我們都不滿意執政數十年的國陣政府,但我們一點一點地努力,希望馬來西亞變得更好。
2013年,馬來西亞舉辦第13屆大選。那年我還是苦哈哈的菸酒僧,沒錢回國。於是我們註冊郵寄選民,在台北投票。那時候民間已對政府不滿,連年舉辦各種議題的抗議遊行或集會。在確定投票日為五月五日後,華人社群興起了一句話『五零五,換政府』。我們的情緒堆疊,期許那一次的選舉可以改朝換代。好可惜,那一年我們沒能如願,國陣票數雖然少於一半,但依舊執政。選舉後,人民的失落持續了好些時候,民間的公民抗議行動似乎有些停滯。
今年2018年,國陣持續地讓人民不滿。許多從國陣出走的元老與原有的在野黨組成陣線,試圖推翻國陣政府。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今年人民更加積極地投入選舉,例如共車回鄉投票、募資送學生乘車回鄉、協助海外子民攜帶郵寄選票歸國、擔任監票員等。而我也為了投票,特別買機票回去,因為對我們來說,每一票都很重要,一個都不能少。這一次選舉,正如我們期待的那樣,國陣大敗,無法執政。我覺得這次選舉能夠改朝換代,其一關鍵便是『人民因素』,因為許多人都動員了起來。
去年大法官釋憲後,原以為兩年內同志可以結婚,但所謂的愛家團體發起了公投連署,而平權陣營也提出公投連署相抗衡。從連署到宣傳公投這段時間,我在台灣也看到同樣的光景。為了支持婚姻平權、性別平等教育,不少人走上街頭與民眾溝通,也有人走進陌生的社區在信箱塞傳單,有人的寫出很棒的文章協助大家遊說,有的人在藝術中投注自己的關懷。這時候,我想起了小YG夥伴Bobo以前常說的一句話:『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做同志運動』。許多人不分男女、不分異同,說服他人兩好三壞,不過就是為了讓每一個孩子都能平安成長,每一對有情人都能成眷屬。
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覺真的很棒,尤其是看到有些朋友踏出自己的舒適圈,願意嘗試之前沒做過的,讓我欽佩。但我在乎的,就是大家努力的過程中,是否有好好照顧自己呢?尤其是面臨社會與賴群的謠言、惡意,或者包裝在友善面具下的歧視言論,我們都會受傷。你不是孤單一個人,因為你有夥伴陪伴著你,所以難過不必自己扛,可以跟夥伴聊聊天、打打氣。無論明天的公投結果如何,我相信許多夥伴打了漂亮的一仗,因為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公投只是一時,但性別友善的路我們還是得持續地走下去。
台灣經歷了數十年的同志運動,已經長出了一些果實,有些果實也在其他國家發芽。我有好些馬來西亞的朋友,回國以後借助自己在台灣的學習,繼續為同志社群付出,感謝台灣這些年來的栽培。期待台灣能夠通過婚姻平權、捍衛性別平等教育,讓台灣在性別議題成為亞洲其他國家的標杆。期待有那麼一天,我可以在吉隆坡的街頭揚起彩虹旗。期待有那麼一天,每個人的自我認同不是被他人界定,而是都能平等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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